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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乡的土
2017-05-10 15:57:49   评论:0 点击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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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当我离家远去,哪怕离开周浦去上海市区,母亲最担心我水土不服。
  一九六五年八月十二日,我收到了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,我真的要远行了,母亲就天天唠叨着,除了突击做棉鞋、棉裤,还跟院子里的几个老奶奶一起在嘀咕什么。那几天,我几乎天天不在家,与其他六个考上北京地区的同学一起聊天,一起拜访老师,一起商量要带些什么行李。七个同学一起去北京上大学,有光宗耀祖的自傲感;七个穷人家的孩子能去北京上大学,有“书包翻身”感。
  我的肠胃有点怪,只认老家的水,只认老家的土,只要挪个地方就会水土不适闹肚子。母亲说拉肚子是肠胃在“换水土”。我家大院子里的爱琴姐姐去南京读书,她母亲给了她一包家乡的土;我隔壁邻居的照炎哥哥去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读书,他母亲也给了他一包家乡的土。一九六五年八月二十九日傍晚,我全家人还有邻居一路送我到周浦汽车站,乘晚上11点的从福建到上海的学生专列。临别时,我母亲将一包备了有十来天的家乡土塞进我的行李箱,叮嘱我每天喝它几次,如果身体还不适,写信来再寄。
  我知道那是一包土,是那晒了很多天太阳的土,大家称它为“屋里厢土”或者叫做“故乡的土”。我家的房子原来是周浦屠宰场的牛棚,地是泥土地,所以饭桌底下是土,床底下也是土,挖点土是很方便的。这次我远行去北京,母亲每天一早就用菜刀在地上铲一层,等太阳出来了,就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。大概连续有十来天,铲的土晒了又晒,都干了,用手指一捏,一搓,就碎了。我母亲又把晒过的土放在筛子里不停地筛,漏下来的尽是细得像粉末一样的土,颜色黄黄的,还发亮,看上去不脏,还有一股太阳晒过的香味,母亲说,这种香味就叫灵气。六十年代,缺医少药,加上我家经济很不宽裕,所以院子里的老人们都劝我母亲带点土给我,以防出远门以调解水土不服。当天的下半夜,火车开到镇江站,我就有点头晕,小腿也有点涨痛,“真的水土不服了”我想。我慌慌忙忙倒了杯热水,里面掺了点家乡的土,等水有点凉了,我闭着眼,一口气把一杯水喝下去了,嘴里自然也少不了家乡的土。
  家乡土名字不难听,但毕竟是带有土的水呀,苦味,酸味,辣味,涩味,麻味,还有说不清楚的什么味,带土的水到喉咙口总有点卡住。母亲说过,常喝就不难喝了。我喝一次难受一次,从来没喝习惯过,但我始终把它当做母亲的爱心,才喝它的,家乡土真有那种神力吗?
  “水”“土”的根里是祖先,每一粒土里都有祖先。大地上的生命倒下,也包括我的祖先,一切都入土,化作养育万物的圣洁的泥土,化作了水、草、树、麦、禽、布等供人吃穿用的物质。也在阳光、空气、水的烘烤、氧化、洗涤下,腐朽的物质变成了有魂的净土,“故乡的土”我不再嫌她脏。“屋里厢的土”被太阳晒“香”,故乡的土也就成了香土。
  火车到了南京,要一节节卸下来摆渡过长江,到浦口再一节节连接起来,离周浦越来越远了。我摸摸塞进我行李箱里的那包故乡的土,还有点融融的暖和。“故乡的土”真的那么神吗?六、七个小时过去了,太阳光的余热还温暖着我的心!啊!那是母亲一颗滚烫的心在温暖着远行儿子的心呀!
  一路上,车轮滚滚向北奔去。符离集到了。我给了车下的一名农妇一块钱,她给了我两只烧鸡。我吃着符离集的烧鸡,又喝着泡有“故乡土”的水,该多美的早餐呀!我的精神好起来了,望着车窗外北方夏天的田野,玉米熟了,高粱红了,田野里勤劳的农民正在收割庄稼,此时一轮红日已经升起,“江山如此多娇!”
  到北京已是8月31日下午5点。北大新生接待站的校车已等候在北京火车站。好几辆大巴士车把我们带回学校。途经天安门广场时,司机师傅特意放慢车速,让我们这些第一次到达北京的北大新生分享共和国的壮丽,天安门广场的雄伟,毛主席画像的奕奕神采。
  从上海到北京一路上,我总共喝了四杯有“故乡的土”的水,真的神奇:不拉肚、不难过、也不疲倦。
  那年的九月一日起,我开始了新的生活,但我没有忘记,我每天早上喝一杯有“故乡的土”的水……直到把那包母亲塞给我的“故乡的土”喝完为止!大概是在寒假期中,我的母亲特地从邮局寄一包“故乡的土”给我,这一回,她告诉我不用喝了,而是把它铺成小枕头压在大枕头底下。从此以后我的脑袋就睡在“故乡的土”上,头脑始终清醒,既上好了课又始终走在正道上,一直到了“古稀”之年,仍精力旺盛地为家乡奉献着我的智慧和力量。
  “故乡的土”是母亲一份深深的爱,是浦东大地一份浓浓的情。我爱我的母亲,我爱我浦东“故乡的土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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