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中的棉田
2017-04-26 09:35:19   评论：0 点击：

深夜，拖着疲惫的身体钻进被窝，感到柔软而又温暖。这是妻子白天晒过太阳的棉被。棉被是新打的，用的是乡下阿姐自家种植的新棉花。脸贴近蓬松的棉被，满是棉花的清香味道。那味道，让我想起广袤的棉田里，阿姐双手灵巧地采摘朵朵洁白的棉花；想起小时候，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，为我们连夜赶制冬衣的情景。于是，对于棉花的记忆像打开了闸门一样不断地涌现出来。
       我的家乡曾经是棉花的丰产地。三十多年前，我的母亲和姐姐都曾种植过棉花。一株棉花从育苗、栽种、坐蕾到开花、挂桃、结果。要穿越一年的时光。其间，有两次绽放，起初五彩缤纷，最后是暖暖的饱满，很像母亲的怀抱。
      记忆中的棉田，连成一片，一望无边。谷雨过后，棉苗要走向广阔的田野了，母亲捧了营养钵，把棉苗移栽到地里。棉苗成排成列，露出一身干净的绿罗裙。棉株长高了，宽大的叶子随风摇曳，仿佛涌动的绿波。棉花的花朵很漂亮，刚开时乳白色，开后不久转成红色、黄色。直到最后，花朵们收起花季绽放的美丽，结成一颗颗绿生生的棉桃。那些棉桃，鸡蛋大小，饱满硬实。棉桃们在每一个晨昏，向土地倾吐着心事，等待着秋天的再次绽放。
      深秋的风变得强劲有力，催开了一颗颗棉桃，一朵朵白花灿然绽放。棉花开了！白花舒展开来，轻轻一拢满握在手里。从来没有任何一种花如此柔软煦暖，满是阳光的气息。我喜欢摘下一朵，放在鼻子下使劲嗅，非常好闻。大片的棉田，开起花来多么壮观！一朵朵连成一片片，一片片又连成白色的汪洋。农妇采摘棉花的场面更壮观，她们腰间系着布袋，游走在白花花的棉田里，两只手灵巧地上下翻飞，一朵朵白花利落地飞进布袋里。
      桃花、玫瑰、牡丹、兰花……美是毫无疑问的，但我总觉得，她们与棉花比起来，还有所逊色。这些花都仅仅靠美色，从外在取悦于人。唯有棉花，不但外表好看，而且会变成细细的松软柔顺的纤维，可以纺纱织布，做成衣服，或者直接就裹在棉袄里，温暖着人们的身体。
      有人说，陪伴我们一生的不是爱人，而是棉花。我小时候没有什么羊毛衫、羽绒服之类的东西，在寒冷的冬天里就离不开棉花。母亲常说，千层单抵不上一层棉。我冬天怕冷，小时候穿过母亲为我做的棉衣棉裤。那一年，我从学校毕业分配到沿海的一座水闸上工作。母亲用亲手种植的棉花，到镇上去打了一床新棉被。后来工作多次调动，这一床棉被一直陪伴着我。不管白天工作多忙多辛苦，晚上钻进棉被，身上和心里总觉得暖和和的，就会想起在乡下棉田里劳作的母亲。后来，嫌棉衣棉裤笨重，不再穿了。但母亲给我做的棉袄棉裤，一直都精心收藏着。在阳光好的日子拿出来晾晒一下，阳光下长大的棉花，它是有记忆的，一见到阳光，它就会兴奋起来，变得蓬松柔软，满是久违了的阳光清香的味道。
      如今，在我的家乡，大面积棉田已经看不到了。在乡下，偶尔还能看到少量的棉花，那是农妇为了自己打制棉被或织布而种植的。每次下乡，我总是在绿色田野上寻找，寻找那走失已久的棉花。每当看到久违了的棉花，我总是感到特别亲切，就会想起那些与棉花的往事。